华北多地干涸泉眼复涌，陈家庄村民：日子更甜，村子更灵
陈家庄村的泉水重新涌动，北京门头沟区的村民们，尤其是陈志喜，都感受到了村子的生机与活力，生活也因此变得更加美好和甜蜜。
四十年过去，竟未料想村中的泉水重新涌动，咕咕作响。如今，四周的竹林和山杏花繁茂生长，河中重现了白条、花点等野生鱼群，美丽的黄花燕和鹁鸪等水鸟也纷纷归巢，整个村子仿佛注入了生机。站在被翠竹环抱的陈家庄泉边，陈志喜弯下腰，捧起一掬泉水送入口中，“这水真是甘甜，从小喝的就是这样的味道。”
老陈的感受可不是个例！
北京81处泉眼历经多年干涸之后，终于恢复了涌泉之态；“环邢皆泉”的河北邢台，重现了泉水喷涌、满野甘露四溢、平地泉眼群涌的壮丽景观；山西太原的晋祠中，那千年古泉——难老泉，在断流30年后，再次恢复了生机……在华北广袤的土地上，众多昔日干涸的泉眼，如今又焕发出水灵灵、生机勃勃的景象！
变化的奥秘究竟是什么？随着那些泉眼再次不懈地翻腾涌动，那些与泉源共生共荣的村庄、城市以及居民们，又将获得何种滋养？在初夏时节，记者来到了那些欢快流淌、清脆响亮的泉水边，试图寻找其中的答案……
游人在山东济南趵突泉游玩。新华社发
涌在地表、功在地下 一减一补让地下水得以休养生息
陈志喜还记得那段“泉水干得一滴不剩”的日子。
泉水枯竭，河道随之变得干涸，河床长满了裂缝。由于水源短缺，树木和草木的生命力减弱，泉边种植的京白梨结出的果实既小又无滋味。
陈志喜向记者娓娓道来，说道：“如今，泉水重新涌动，永定河附近也恢复了水流。村子风景如画，吸引了众多游客。众多村民纷纷开设农家乐，发展休闲农业。生活愈发美好，每当听到泉水潺潺，我的心情便无比舒畅！”此时，泉中的水草随风轻轻摇曳，宛如在默默赞同。
在晋祠景区，记者邂逅了前来观赏复涌难老泉的晋祠镇索村村民赵金生。赵金生坦诚道：“不向你隐瞒，我家还保留着一张三十年前的旧照，那时水渠已经干涸，里面‘躺’着的是一块块灰白色的鹅卵石，四周一片荒芜。”赵金生凝视着如今汩汩泉水从出水壁涌出，流向下方的水渠，他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之情，“这才是我们‘三晋第一泉’应有的景象啊！”
泉水，犹如地下水位的“晴雨表”，被称作“地下水的天然露头”。从某一角度审视，那些干涸的泉眼、消失的泉流，实则揭示了因过度开采而发出的“求救”警报。
无疑，要让泉水复涌，治理也要从地下开始。
难老泉，这股源远流长的泉水在1994年突然断流，自那以后，地下水位逐年下降，每年下降约2米，到了2008年，水位已降至历史最低点，距离泉口有27米之遥。自2006年起，山西省不断推进煤矿的兼并重组、地下水资源的关井压采以及水源的置换等措施，致力于恢复晋祠泉的流淌。山西省水利厅水文水资源管理处的负责人张天锋向记者透露，在2019年至2024年间，太原市共推进了15个地下水超采区的综合整治项目，其中涉及晋祠泉域的工程有12项。在此期间，地下水开采量从最高峰的4.51亿立方米降至2024年的1.85亿立方米，同时，地下水在太原市总供水量中的占比也从83.5%降至大约25%。
记者在采访中得知，经过不懈努力，难老泉在2023年5月实现了首次自然涌流，当年涌流的天数累计达到了133天。目前，晋祠泉的监测水位已经超过了泉口出露的高度1.27米，这一数据创下了自复流以来的最高记录。与此同时，在北京，全市共有1361个在册的泉点中，有水流动的泉眼达到了880个，这一比例超过了总数的六成。泉水潺潺，映衬着北京地下水位的持续上升，这一现象已持续了整整九年；与此同时，地下水严重超采的区域已全部得到整治，实现了清零。
“涌在地表，功在地下”。一减一补，让地下水得以休养生息。
近些年，水利部携手财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农业农村部共同出台并实施了《华北地区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行动方案》、《华北地区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实施方案（2023—2025年）》以及《“十四五”重点区域地下水超采综合治理方案》。这些方案针对华北地区及十个重点区域进行了精准的治理措施。结果是，华北地区、汾渭谷地、黄淮地区的泉水流量得到了显著提升，泉水水位有所上升，甚至部分泉水重新涌出。在泉域保护治理方面，已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最新公布的全国地下水超采区范围调整结果揭示，较之2015年数据，我国地下水超采区域面积整体呈现缩减趋势，超采的水量及程度均有显著减少。具体来看，地下水超采量较前一阶段减少了50.3亿立方米，降幅达到了31.9%；而严重超采区域的面积也减少了8.83万平方公里，降幅为51%。
制度护航、科技加持 助力泉水持续喷涌
踏入济南这座泉城，自然不能错过一睹泉水之姿。“瞧，那边有水往上冒，那就是泉眼，一共有三个呢，冒得可欢快了！”在趵突泉畔，众多游客兴致勃勃地寻觅泉眼，随后纷纷举起相机记录下这美好瞬间。
济南，被誉为“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美丽城市，以泉水众多而著称，拥有1209处泉眼。然而，随着城市规模的持续扩张，生产和生活用水需求日益增长，自20世纪70年代中期起，济南的泉水每年都会出现停喷和断流的情况。特别是在2000年前后，趵突泉的停喷时间甚至长达926天。
面对如此严峻的挑战，济南市采取了依法保护、综合保护、生态保护等一系列措施，确保了泉水自2003年9月6日复涌以来连续喷涌已达21年之久，并不断打破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最长持续喷涌记录。济南市城乡水务局泉水保护处处长潘炳江认为，趵突泉能够持续喷涌二十余年，得益于政策支持、科技创新等多方面的“保泉”策略。
济南市不断加强制度建设，相继出台了《济南市名泉保护条例》以及《济南市保持泉水喷涌应急预案》等文件，通过灵活实施补水、控制开采、增加降雨、节约用水等多种措施，从法律和制度上确保了泉水的持续喷涌。潘炳江如是表示。
记者获悉，2022年，山西省对《山西省泉域水资源保护条例》进行了修订，强调保护至上，并具体阐述了泉域水资源应遵循的“统一规划、首要保护、高效利用、综合治理”的基本准则。
与此同时，科技在泉水保护领域同样贡献显著。我们全面考量了区域管控、关键区域、岩溶发育程度较低的区域以及泉域的边界等要素，针对与城市发展紧密相连的趵突泉和百泉泉域，精心规划并设立了213个地下水位监测点。这些监测点于2022年全部建成，构建起了一个覆盖全面、布局合理的地下水水位监测网络。潘炳江对记者透露，地下水位监测信息实时传输至济南智慧水务平台的大数据中心，这不仅为泉水保护管理系统的数据整合与分析提供了有力的数据支持，而且为近年来的保泉研究、泉水持续喷涌以及地下水科学开采等工作奠定了坚实的数值基础。
产业发展、文化振兴 泉水长涌为发展注入活力
泉意味着什么？采访中，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记者脑海中。
它非同寻常，你只需聆听，只需凝视——伴随着泉眼潺潺的声响，整座城市便生出了灵性与文雅。赵孟頫曾为趵突泉挥毫泼墨，描绘出“云雾缭绕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的壮丽景象；在趵突泉公园的漱玉泉边，易安的故居里，游客们正专注地吟咏着文化长廊上李清照的诗词。正如老舍先生所言，若是没有这泉水的存在，济南的美景恐怕将减色大半。
确实，泉水构成了文化的命脉。它承载着历史的长河，孕育了无数代人的成长，目睹了无数代人的传奇。如今，这些源源不断的泉水，既是自然景观，又是推动文化旅游产业兴旺发达的重要动力。在刚刚结束的“五一”假期，众多游客纷纷前往晋祠，只为目睹复涌后的难老泉，而济南的天下第一泉风景区，其游客数量在全省范围内位居首位。
泉水既是资源，也是生计来源。“那久违的‘老味道’又重现了。”陕西渭南市富平县齐村镇街子村党支部副书记王小玲如此说道，“我们村种植莲藕的历史颇为悠久，这里的泉水莲藕‘富平九眼莲’更是享有地理标志品牌的盛誉。如今，古泉重新涌动，村民们利用温泉河泉眼的水源，又开始种植‘九眼莲’。每亩莲藕产量大约2000斤，平均收入超过万元，大家对将‘富平九眼莲’做大做强的信心更加坚定了！”
泉润泽着人们，人们又该怎样回馈泉？节水！
济南人对于泉水的情感尤为深厚，泉水不仅是这座城市的灵魂，更是我一生中不可或缺的老朋友。自从趵突泉重新恢复涌动，我们更加珍视这得来不易的清泉，在日常生活中也更加重视节约用水。曾在泉边长大的济南市民王俐这样说道。
杨响利，富平县水务局副局长，如此阐述：“我们积极在农业行业普及喷灌、滴灌等节水效果显著的灌溉技术，并同步构建智能化计量设备，目前全县已实现节水灌溉面积达66.135万亩。”
应对水资源短缺挑战，节约用水是关键途径，亦是保护水源的长期策略。2024年，我国每万元国内生产总值所耗用水量降至46立方米，降幅达4.4%；每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量亦降至25立方米，降幅为5.6%。水利部门将深入推进农业节水与效益提升、工业节水与减排、城镇节水与损耗降低，广泛推广节水技术，以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全面绿色转型。
我们将持续优化地下水综合管理体系。对地下水开采总量及水位实施双重控制，进一步健全地下水监测、评估和预警体系，并增强对泉水的调查与监测力度。同时，我们还将持续推进华北地区等地的地下水超采治理工作，并巩固和扩大北京、河北等地深层地下水人工回补试点的成果。水利部水资源管理司的相关负责人这样表述。
泉水，它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人们；在这片沃土上，居民们亦倾注心血，精心呵护着那些永不枯竭的泉源……
《光明日报》（2025年05月15日 15版）
